Phonetic experiment on the Changchun dialect pronunciation of individual words guan yichun

长春方言单字调的实验研究

关亦淳，黑龙江哈尔滨市人，长春理工大学在校学生。

关彦庆，长春理工大学文学院教授，布里亚特国立大学孔子学院教师。

研究方向，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

本文用实验语音学的研究手段、对比的研究方法，研究了长春方言的单字调。按照年龄段，把发音人分为 青年组和中老年组进行语音采样，用Praat语音分析软件查看音节的基频，然后进行语音归一化处理，最后得 到两个组别的基频T值，并与传统研究方法得出的五度值数据进行比较。分析数据运用了音位学理论、实验语 音学基本理论和语音的区别特征理论。得出四点结论：1.青年组和中老年组声调的基本特征相同。2.两个组别 的五度值变化不大。3.青年组的调域更宽。4.声调的变化模式是方言的核心特征，推广普通话对长春方言的影 响小。

关键词： 长春方言；单字调；对比；实验语音学

一、前言

长春位于中国吉林省中部，是吉林省的省会，其中主城区位于松辽平原腹地的伊通河台地之上。西北与松 原市毗邻，西南和四平市相连，东南与吉林市相依，东北同黑龙江省接壤 。截至2012年末，长春市户籍总人 口为756.9万人。

长春方言属于 东北官话 吉长方言长哈小片，起源于大量的 河北 、 山东移民 与原 关外 汉人和 满族 人语言的混 合。建国后，由于各地大量移民的融入，又形成了口音比东北其他地区轻的更接近 普通话 的语言特点。在全国 范围来看，长春的普通话普及程度排名前列。

目前关于长春方言语音研究的文献很少，对声调的专题研究文献未见到。孙维张、路野、李丽君（1986： 42）认为，长春的声调分为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四个调类，具体的调值格局如下：

长春方言	阴平	阳平	上声	去声
声调格局	44/33	35/24	214/213	51/53

以上关于长春方言的调值描述是运用传统听辨的方法（即耳听手记的方法）得出的，属于定性分析。我们 从声学特征的角度，运用实验语音学定量分析的方法，对长春方言单字调的调值进行研究，与传统的研究成果 进行对比。我们把研究对象分成两个组，青年组和中老年组。从时间范畴看，这个研究属于历时对比研究，从 研究方法看，属于定性与定量的对比研究。研究重点是考察这两个年龄段的语音是否有变化，变化是什么。

普通话水平测试是由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国家教育委员会、广播电影电视部三部委于 1994 年 10 月 发布的一项语言考试制度。该项制度对推进推广普通话工作发挥了重要作用。 2014 年是这个语言考试制度实 施 20 周年。我试图通过本次专题研究，考察普通话水平测试全面实施以来，长春不同年龄段人群的语言状况。 也就是考察国家的这项重大的语言政策对方言的影响程度。

二、实验简介

• 1 . 实验字表及要求：第一，选择常见字、常用字。第二，声母是塞音，韵母是单韵母。

  调类	例 字
  阴平	八	搭	低	姑	哥	科	巴	哭	他	踢
  阳平	拔	德	敌	达	读	爬	皮	笛	题	啤
  上声	把	打	底	笔	卡	可	古	土	谷	苦
  去声	杜	步	大	地	故	第	客	爸	库	固

• 2 . 录音设备：录音软件为 Cool Edit Pro2.0 ，采样率为 11025Hz ， 16 位，单声道。

• 3 . 发音合作人：为了避免个人发音的差异对实验结论产生影响，我们选择发音人的要求是：第一，本地出生 的、没有外出或少有外出经历的口齿清晰的人；第二，是汉族人；第三，为了保证语音样本的质量和数量，我 们在中老年组选择年龄在 40 岁以上，男性 5 人，女性 5 人。青年组选择长春理工大学的在校学生（ 1994 年以后出 生），男性 5 人，女性 5 人，两个组别共计 20 。实际采用的语音样本是，中老年组和青年组的男性、女性各 2 人 ，两个组的测试对象共计 8 人。

• 4 . 分析软件：荷兰阿姆斯特丹大学开发研究的 Praat 语音分析软件和 Excel 软件。

三、实验过程

（一）具体研究步骤

• 1 . 语音采样

• 2 . 优选语音样本

• 3 . 语音样本深加工

• 4 . 语音分析及基频归一化

20 个发音人分别按照声调调查表 “ 从左至右 ” 的调类组别顺序和 “ 从上至下 ” 的 “ 阴阳上去 ” 字组顺序读完调查字表 的 40 个音节，每人共计得到 80 个音节，每人一个声音文件，共计录制成 20 份声音文件，并以 wav 格式保存在电 脑中。

对两个组的语音样本进行优化选择。选择标准是语音更清晰，基频质量更高的样本，声调完全是正确的样 本，除去不符合要求的样本。最终我们在每一组里分别选择 2 男、 2 女进行分析。两个组别最后实际需要分析的 语音样本为 8 个（ 2 个组 ×4 每个组的发音人数）。每个年龄组语音样本的数量都符合语音分析统计学上的要求。

用 Cool Edit Pro2.0

录音软件，对每位发音人的语音样本以音节为单位进一步切分。这样每位发音人名下有 4 （阴平、阳平、上

声、去声）个声音文件，每个文件又分离出个 10 个单音节的声音文件，每个人共计分离出有效声音文件 40 个。 每个年龄组 4 个发音人就得到有效声音文件 160 个。中老年和青年两组共计得到 320 个语音文件。文件按照组别 保存到电脑中。

用 Praat 语音分析软件对切分好的声音文件进行分析，提取基频 F0 具体数据。具体做法是：

（ 1 ）打开语音分析软件 praat ，在语图上进行数据的测量和计算，得到每个声音文件基频线的 10 个基频点的 基频值， 2 个年龄组共计得到 3200 个基频值。

• （ 2 ）基频归一化处理

  基频值是物理量，人们对音高的主观听感和音高的物理表现并不是线性的正比例关系。基频归一化是把声 学实验所得到的基频数据转换成与人耳听感相匹配的音高感知量。因此需要把我们得到的 3200 个基频数据进行 归一化处理。石锋（ 1990:49 ）认为 “ 把声调曲线起点、中点和止点的平均频率值都换算为对数标度，然后根据 发音人的调域进行归一整理，可以得到五度制的参考数值。为了简便，使用常用对数。具体的方法用公式表达 为： T=（lgx-lgb/lga-lgb）*5

其中， a 为调域上限频率， b 为调域下限频率， x 为测量点频率。所以得到的 T 值就是 x 点的五度值参考标度。 ” 我 们采用了石锋的算法，具体如下：

第一，计算 T 值。以每一个发音人为一个单位，按照阴、阳、上、去的顺序计算出每个人 10 个基频点的基 频平均值，然后按照 “ 从左至右 ” 的调类组别顺序进行排序，按照 “ 从左至右 ” 的调类组别顺序将基频平均值依次 带入声调 T 值公式中，计算出各个声调的 T 值。每个声调有 10 个数据，那么每个人就有 40 个 T 值数据。

第二，计算T值的平均值。将2个组的T值分别按照声调类别汇总，计算出每个组的该调类的T值平均值。每 一组得到的T值数量是，阴平10个，阳平10个，上声10个，去声10个。每个组别的T值平均值是40个，两个年龄 组共有80个T值的平均值。

第三，画出声调格局折线图。 T 值就是五度值，五度值是赵元任（ 1979 ）创制的声调的五度标记法，为声 调的测定、描写和研究奠定了基础。我们把得到的 T 值数据导入 Excel 表格中，运用其图表功能，将 T 值以数据 点折线图的形式显示出来。

（二）具体的数据统计结果1.    中老年组的基频数据

（ 1 ）中老年组 T 值的平均值

阴	2.87	2.74	2.7	2.66	2.64	2.62	2.59	2.57	2.61	2.58
阳	1.39	1.15	1.25	1.55	1.84	2.35	2.65	2.9	2.79	2.74
上	1.55	0.9	0.37	0.11	0.35	0.65	1.11	1.31	1.57	1.78
去	4.99	4.84	4.77	4.52	4.16	3.64	2.98	2.38	1.84	1.33

（ 2 ）中老年组 T 值平均值曲线图

上图的横坐标为每个声调的 10 个基频点，纵坐标为 T 值。 （ 3 ）实验语音学方法得到的中老年组的五度值数据

中老组的声	阴平	阳平	上声	去声
调格局	33	23	212	52

2.    青年组的基频数据

（ 1 ）青年组 T 值的平均值

阴	2.86	2.66	2.61	2.59	2.58	2.57	2.54	2.53	2.51	2.47
阳	1.94	1.75	1.91	2.22	2.59	2.96	3.31	3.52	3.55	3.51
上	2.04	1.48	1.07	0.71	0.43	0.44	0.87	1.35	1.66	1.65
去	5	4.79	4.6	4.29	3.86	3.28	2.62	2.01	1.38	0.73

（ 2 ）青年组 T 值平均值曲线图

上图的横坐标为每个声调的 10 个基频点，纵坐标为 T 值。

（ 3 ）实验语音学方法得到的青年组的五度值结果

青年组的声	阴平	阳平	上声	去声
调格局	33	24	212	51

四、数据统计结果的分析与解释

• 1 . 用音位学理论得出定性判断

  “ 音位是一个语音系统中能够区别意义的最小语音单位。 ” （黄伯荣、廖学东 2002:114 ）声调也是具体语言 中能够区别意义的单位，叫做调位。在汉语中，声调的音位学意义不亚于声母（辅音）和韵母（元音）。调位 和音位一样，是在特定的具体语言中分析得到的。每一种声调语言的声调都有自己特有的声调格局，调位只是 在它本身所在的声调格局中才有意义的。汉语的声调可以从调值和调类两个方面来分析。调值是声调的实际读 法，可以通过传统的听辨方法和语音实验的方法得出数据。调类是声调的种类，是对单字调类别归属的定性判 断。我们的研究就是通过实验获得长春方言单字调的调值数据，判断其调类归属。根据得到的 T 值数据，我们 发现，长春中老年组和青年组都是有四个调类 –– 阴平、阳平、上声和去声。

• 2 . 用区别特征理论解释定量差异

  区别特征理论的提出源于语音的声学分析，通过语音的声学表现，考察其声学特征。区别特征的功能主要 是寻找同中的小异，目的在于区别。声调调值的声学特征表现在频率上。能够发出声音的物体都有固定的频率 ，不同的物体，频率也不同。不同物体振动发出的千差万别的声音大多数不是纯音，它们是由很多不同的纯音 组成的复音。 “ 组成复音的各个纯音的振幅不同，频率也不同，其中频率最低，振幅最大的叫基音，基音的频 率称为基频。 ” （林焘，王理嘉 1992 ： 13 ）由基频点形成的线条叫基频线，基频线又称 F 0 曲线。我们分析的对 象是基频线上基频点的 T 值数据折线图。从语图看，每个声调都有型，它们都占有一定空间，都有一个变化的 度，这个空间 / 度就是值域。值域范畴与五度值对应，五度值分别是 1 、 2 、 3 、 4 、 5 ，对应的值域范畴是（ 0-

• 1）、（1.01-2）、（2.01-3）、（3.01-4）、（4.01-

  5）。值域范畴的值最大不超过5，最小不小于0。我们认为五度值是对声调归属的常规的定性判读的依据，值 域范畴是分析声调声学特征的依据。石锋（1990:46）认为：“把区分标准定为五度，这只是表明一种最大限制 的可能性，并不意味着任何声调格局都一定要用五度来区分。”单字调的声学特征数据显示了其值域范畴，值 域范畴蕴含两个组别的区别特征，我们通过这个值域范畴来观察、分析、解释两个组别的语图差异。

五、结论

（一）青年组与中老年组声调的基本特征相同

从我们得到的两个组的 T 值折线图看，它们的声调格局非常相似。阴平调值都是 33 ，上声调值都是 212 。差 别主要体现在去声，中老组去声的调值是 52 ，青年组去声的调值是 51 。具体分析如下：

• 1 . 调域偏低。调域是调值的跨度，跨度的大小决定调域的宽窄。普通话阴平的调域是五度，长春方言阴平 的调域是三度。从调值的角度看，普通话的阴平是 55 ，长春方言的阴平是 33 。这种差别在听觉中并不明显，但 是在图谱中表现显著，长春方言的调域相对狭窄。

• 2 . 声调曲线走向相似。整体来看，我们发现，青年组和中老年组的图谱非常相似。查看调值，虽然普通话 对长春地区青年人的发音有影响，但是影响未触及长春方言特征，青年人在发音上具有显著的长春方言的特征

。

（二）五度值变化不大

结合孙维张等先生（ 1986 ）的结论，我们纵向比较长春方言声调调值的情况 .

声调格局	阴平	阳平	上声	去声
孙维张等（ 1986 年）	44/33	35/24	214/213	51/53
中老年组（ 2014 年）	33	24	212	52
青年人组（ 2014 年）	33	24	212	51

孙维张等论文统计结果距今近 30 年，中老年组与青年组的年龄差距至少 20 年，所以我们统计的结果能够体 现长春方言历时发展的特点。从历时发展的角度看，长春方言调类的定性归属判断没有发生变化。但是我们用 实验语音学的定量研究方法得出的结论与孙维张等的定性研究方法得出的结论还是有量上的不同。

（三）青年组的调域更宽

从五度值的角度看，这两组基本相同。但是对比 T 值折线图，从区别特征的角度看，中老年组与青年组还 是表现出来很多的不同。

• 1 . 青年组阳平 T 值的值域范围更宽。中老年组阳平折线的最高点刚好是 3 ，青年组的阳平折线的最高点已经 快接近 4 了。从他们的值域范围看，青年组阳平的值域范围更宽，更接近普通话的值域范围。

• 2 . 青年组去声 T 值的值域范围更宽。两个组别去声折线的高点都是 5 ，中老年组去声折线的最低点是 2 ，青年 组去声折线的最低点是 1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青年组的去声相较于老年组来说更加接近普通话的值域范围。

从整体来看，我们发现青年组普遍比中老年组的值域范围宽。青年组的发音更加趋近于普通话，虽然五度 值变化不大，但是从语图的区别特征上看，变化还是很明显的。

（四）声调的变化模式是方言的核心特征

从声调特征上看，尤其是从长春方言的声调模式上看，推广普通话对长春方言的影响很小。比如，阴平 T 值的走向虽然是低平的，但是两个组都表现出了左高右低的缓降特征。阳平调型是低升，两个组别阳平的调尾 都是轻度下沉的。上声的调型特征是降升，两个组别的共同特征是都升得不高，高点都是 2 。去声的全降调的 高点都是 5 。因此，长春方言单字调的变化模式是四个调类的单字调的尾音都具有下沉特征。有一种观点认为 北京话的调值高，长春方言的调值低。从声调格局分析，长春方言调域偏窄指的是阴平、阳平和上声的调域偏 窄。认为长春方言调值低是因为长春方言四个声调的调域总值偏低，而不是因为北京话的阴平调值是 55 ，长春 的调值是 33 。北京话与长春话不是同一个语音系统，不能进行简单的互相比较。

从五度值统计结果看，推广普通话对长春方言有一定影响。青年人声调的值域范围更接近普通话了。那么 是什么发生变化了，什么没发生变化呢？

根据我们的实验分析，我们认为，推广普通话可以影响或者改变长春方言某个声调的调值，但是不能改变 这个声调的变化模式。声调的变化模式是方言的核心特征或者叫典型性特征。一个方言的声调特色不仅在于调 值的高低，更重要的是其变化模式。声调模式特征是长春方言的 DNA ，国家推广普通话的政策没有改变长春方 言的核心特征。

参考文献 :

• 1.    黄伯荣、廖旭东 [M].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 , 2002.

• 2.    林焘，王理嘉著 . 语音学教程 [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 , 1992.

• 3.    石锋 . 语音学探微 [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1990.

• 4.    孙维张，路野，李丽君 . 吉林方言分区说略 [J]. 方言， 1986.